第八章 抱水双分 荒庭一怒(2/5)

溪面波长，长长的溪水间好似还泛着虚舟，虚舟，载的却已不是籁飞诗咏的丝丝梦了。看着那虚舟，听着那哽咽的溪縠。他的手突然一搐，脶纹像极了潺潺的惆怅。

李红彻头被压得很低，他不知道是什么一直压着他的头。直到黎明渐近，他才不得不走出抱水亭。

这一次，他含情含泪地抽出了三把刀，向那又高又敞又美丽又有情的亭子一放一收，只听到一个连贯的噌噌嘣嘣之声响起，那亭子已被他从顶上的黧云到基下三尺劈成了齐齐的两大块。而后将刀猛地插入了鞘中，一步步地磨过一寸寸土，却是欲行又止，欲止又行。

山水之间，哪里不是怪石嶙峋？何处又不是缁缁压压的一片？

当李红彻向冯雪凌说完与青纱的事后，冯雪凌喟然长叹道:“不得不有情，不得不有恨！这是人生何等的无奈！不过，雪凌倒是羡慕你二人，作了十年的郎卿！而我……造化所弄啊！雪凌弹琴长啸以终岁，可矣！天却教她来厢下倾耳！天却教我送她回君山！天却教她与我相逢在已嫁时！”言语激激，不禁吟诗道:

“竹溪弹指双惆怅，玉露箫环琴代书。

恨不相逢卿未嫁，明朝再遇焉如初？”

冯雪凌吟诗毕，伸手往腰间一探，却不得一物，不禁冷笑道:“红彻！此时已歌却不曾当酒，生之无奈，此亦一斑也！今夜无酒同杯，无酒同杯啊！”

他二人相互拍着肩膀，各有各的说不出，道不尽，言不明的重重话语。

远蹲于一旁的宴桃花听完他二人的肺腑之言，慢慢地结紧衣衫，身子已微微能动，便起身走向他两个，将头发搂向耳后道:“我……”她想说什么，却久久难以说出来。

“我想做人！做一个你们这样的人……可以吗？”

她祈求的声音很低，但二人都能听见。

冯雪凌和李红彻只顾倾吐，都已经把她给忘了，忘的还很干净。谁想她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响。

冯雪凌望着她，踌躇了一会儿，因为他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相信她，看了李红彻一眼，却发现李红彻也正在看着他。

冯雪凌素来对很多人都有与生俱来的警惕性，但对于宴桃花这样的人，他既不敢信则全信，也不会不信则全不信，只是深情地一叹，对她说:“人之初，其性本善，却枉遭了那无尽的苦难与悲凄！命运唯所遇，循环不可寻。罪之始，本不是你的过错。我也遇见过几个嗜杀的魔头，当我让他们看到原来生命如此珍贵，如此美丽的时候，他们也重新做人了。我之所以伤你，是因你的魔性和不仁；我之所以救你，是想你也是条生命，也是个人！你既已悔过，愿做个好人，我与红彻自会成全，并会帮你！”

宴桃花道:“你当时不杀我，我只道你是愚仁，心中实不服你，桃花也没有发现自己。躺在李公子的七绝刀下时，我才发现了真实的我，真实的我啊！曾经也有过那种感觉，很久了，只是渐渐淡漠了。直到今日，我才明白我的父亲和母亲，是我玷污了他们盖世的名声，桃花有罪！”

说到这里，她流泪了，她常常流泪，只是从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安安静静地流泪。

“你――竟愿意为我这样一条下贱的命而向别枝老人屈膝……下跪！桃花是多么卑贱的人啊！怎么配得上你屈膝相求？！”

她急忙伸手轻轻拭了泪珠，道：“承蒙二位不弃我这鄙贱之人。桃花无以为报，余下的路，我自由天，不敢再烦二位了！二位公子乃是定倾扶危的磐磐大才，既已决意召集众英雄共退交阯大军，自不当再为桃花耗费精力，否则，我的罪孽就更加深重了。我这就离开，二位公子，告辞！”说着便转身而去，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。

宴桃花已经走了很远，冯雪凌见他走得决绝，走得安静，便点了点头。

宴桃花已快走到了半山腰，忽闻冯雪凌呼唤道:“宴桃花！”

宴桃花站下，回头一看，问道:“公子还有何事？”

冯雪凌走向她道:“你往山下去，必是死路一条啊！”宴桃花听了，微微一笑。

冯雪凌也难免心头一震：“原来她的笑这么美。”只听她道:“公子不觉得我非寻死，而是赎罪吗？”冯雪凌见她面上乌结之色已消，又是个十分清丽的女子，便道:“赎罪未必要身死啊！你以死谢罪，则死者有二；你若以救人谢罪，则生者何止万千？你既诚心痛改，非但要爱护他人之生命，更要好好地活着。”

宴桃花仍不太明白，便急拜道:“请公子教我！”

冯雪凌向天望了望，道:“你转过身去。”宴桃花依其言，转过身去，面朝葱茏之山，背对着冯雪凌。

她不知道冯雪凌要干什么，但她还是毫不犹疑地转过了身去。

她等了好一会儿，忽觉背后一痛，瞬间痛及全身，如火在燃烧着她的躯体，如油在煎熬着她的心脏。她痛得惨叫了好多声，汗流浃背，挥衫成雨。火呼呼燃尽时，她已气喘吁吁。

她微一调息，顿时竟觉得精神满腹，荣采秀发。

她惊喜万分，激动得扑通一声，向冯雪凌跪了下来。又闻冯雪凌道:“宴桃花，恭贺你重生！佛家总讲轮回，说的是前世今生来世之因果轮回。恭喜你在此生轮回了！然而，善恶存乎一念，佛魔化于瞬间，你如今已恢复了全部功力，要好自为之！不然，我还会断止你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