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一桩佳话，皆如愿(1/2)

“生死自负，仰于天命！”掷地有声的话语似珠落玉盘，又似水滴石穿，震得殿内的人都不自觉的绷紧了后背，任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骤然失去至亲，又和生父决裂，按理说来，应正处崩溃边缘的小姑娘竟能说出这么震撼人心的话，又有如此高的觉悟，竟是不给自己伤心颓废的机会，一转眼就定下了未来的路。

这样的人，这样的志向，该说不愧是数代浴血厮杀，不曾言悔的张家人吗？

中宣帝愣愣的看着张雁落，神情有些恍惚，像是在看她，又像是透过她去看另外一个人。曾经，也有这么一个女娃在他的面前以血明志，逼得他不得不放手，只因他不能因一己之私，困住她本该展翅高飞的未来，所以，便只能让自己痛彻心扉。而今，再遇上类似的经历，他震撼之余，只觉深深无奈，元格大陆的女子，到底不是凡人能够掌控的，他不行，他的儿子也照样办不到，都只能放手。

深吸了一口气，中宣帝闭上了眼睛，似在回忆往事，又像是受到了触动。

坐在皇后腿上的卫明珠有些惊讶，目不转睛的看着张雁落，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完完整整的记下来似的，若墨石般漆黑的眼里透着一丝兴味，一丝钦佩。

云将军神色复杂的看着张雁落，看着她，就像是看着张中那个又臭又硬的茅坑里的石头，张中死了，他本该高兴，因为从今往后，再没人能压在他的头上，但张中有孙女若此，对比他那几个只知道遛鸟逗狗的不争气的儿孙，他心里就憋得慌，他输给张中也就罢了，难道他的后人还要像他一样被张家人压在头上？

对比云将军的复杂，和云将军是同一阵营的孙丞相却是满脸的欣赏，他是和张中不和，有的时候，还会给对方设套，但这不妨碍他佩服张中的为人，欣赏其行军打仗的能力，原先还以为张家的传承要断了，没想到张雁落这么给张中争气，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胆气和见识，张中那个臭石头，教孩子倒是挺有一套的。

乐国公摸摸胡子，刚想对张雁落表示一下自己的佩服，就在看到梁羲然亮得都能闪瞎人眼的眼睛时愣住了，再看他不自觉露出的痴汉笑，不由得抽了抽嘴角。

梁羲然的眼里只看得到一个张雁落，别的人是什么模样，他才懒得理会。

卫秦握紧了拳头，心里又是惊又是怒，但惊怒交加到了最后，却是浓浓的悔意，他或许真的做错了选择，放弃了张雁落这样一颗明珠，便是日后再有十颗百颗明珠顶上来，也终究弥补不了此刻的损失，难道他要眼睁睁的失去她了吗？

卫秦想要阻止，但在他开口前，皇后便已经红了眼眶的开口了，“陛下……”

“陛下，张家丫头一片赤诚，句句发自肺腑，实在不得不叫人动容，她既志不在后宅，志在广阔的天空，不如就成人之美，放她高飞？想必张大将军泉下有知，也会倍感欣慰，他生前不是最遗憾张家的传承问题吗，若陛下能允了张家丫头，岂不是成全了一桩佳话？”皇后说着，用帕子擦了擦眼角，倒是容易感动。

有皇后开口，其他人也无需说什么了，张雁落的命运如何，到底也是中宣帝一句话的事。中宣帝睁开眼睛，看着张雁落始终没有任何犹豫的脸，似有挣扎。

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，张雁落的选择确实让人敬佩，但她提出毁掉婚约的请求，也着实冒犯了圣威，中宣帝怕是会为此有所不满，免不了要责罚张雁落一番。

卫明珠却在此时奶声奶气的道：“父皇，儿臣昨天听先生说了一个典故，听的时候，不解其意，如今见了张家的姐姐，才知道何为‘忠魂不灭’。张大将军是谁，做过些什么，儿臣年幼，不曾触及，却知张家姐姐如此，是在延续张大将军的忠心。忠魂不灭，国本稳固，这是父皇仁德英明造成的结果，也是茂国的大幸，如此好事，父皇何不成全了张家姐姐，也好让天下知道茂国是延续不衰的。”

中宣帝看着卫明珠含笑的眼睛，许久，微微一叹，道：“好，朕便允了。”

中宣帝答应张雁落的请求，自然不会是单纯的被感动了，也不会是宠爱女儿，才做出的妥协，他肯答应，是看中了张雁落离京的政治利益。张中战死沙场，生前所经营的人脉关系，军中的利益关系，自会由张雁落继承，只要有她在，皇室即便通过婚姻关系收拢了张家兵权，兵权却还是会打着张家的烙印，难以磨灭。

若成全了张雁落，张家唯一的传人入了死军阵营，起码四十年不得归，那么张家所掌握的兵权也就尽数回到了皇室的手中，张雁落不在京都，不在军中，众人便会渐渐遗忘张家。如此，他既可兵不血刃的收拢皇权，又能成全了张雁落的志向，民间和军中定不会对此有所抗拒，反而还会让这件事成为一桩佳话。

张雁落和卫秦的婚事本就是他为收拢兵权走的一步棋，如今张雁落自己识趣的放弃一切，他名利双收，也没必要再坚持这桩婚事，省得浪费了大好的机会。

“张家丫头，你的心意，朕明白了，朕想张爱卿泉下有知，知道你有这般志向，这般觉悟，定会为你感到骄傲，只你年纪轻轻，便做出这般重大的决定，可要再仔细考虑一番才好，莫叫自己后悔。”中宣帝虽然很想立刻下旨成全张雁落，但又怕自己太过急切的表现会寒了将士的心，便想让张雁落再好好的考虑一下。

“雁落无悔。”张雁落想也